要说起五湖声，在50万左右讲儋州话方言的地界，那有得侃了。其一，五湖声柔柔软软，韵律舒缓，有喻为糯米年糕般的的甜腻和悦耳，最适宜唱浪漫的的情歌山歌；其二，说五湖声的人很有限，也就二、三万人光景，但因为其独特的声调韵律，在用于演唱山歌上独树一帜，足可与正宗的儋州方言——新州口音、北岸口音相媲美，形成儋州山歌唱腔上的三国鼎立，名气就不小。
五湖，顾名思义，五湖地区也。缘何谓此？也简单，这一带有五个淡水湖，当地人凭湖而居，靠湖而渔，生生息息都离不得它，自然就感念不尽。算算，五个湖，不知什么时候，五湖也就成了俗称，说的大致是今日儋州市海头镇加乐、珠江、岛村一带村落，并在以儋州方言为主的地方流传开来。五个湖，平展展的水面，日出日落的景象，风来雨去就陶冶了五湖人浪漫、乐观的性格。多情的五湖女人更是不失时机地为南国湖光山色增了一道道亮丽的风景，把五湖声的韵致发挥到了极限。
曾有外乡人到五湖作客，听得个五湖女人在骂街。骂什么，不留意，似乎是什么家里养的大公鸡被人偷了诅咒那无良心的小偷之类。乡人无意，客者有心，竟发现那骂声如唱歌般舒展而幽长。撇开骂的内容不说，单单那音节撩你耳根，觉着就是一种享受、一种上天的恩赐，连同那片被五湖女人声调浸染的山水风物，顿时形成了一种暖融融的气氛，让你倍感亲切、真实、通身清爽。
五湖人不只声调独具一格，操此声调而生出的民间歌手也儋州方言其它地区一样，多如繁星。说不清在哪一本儋人编的正史稗文里，记得记载有这么个故事。古时，有位北岸名歌手，擅于对歌诘问，着实走遍了大半个儋州没碰到对手。有人告之，请到五湖去摆擂台吧，就去了。来到一处山青水秀、湖光敛敛的山坡，见一少女在放牛，就上前以歌问路，颇有些炫耀的味道。谁知少女歌才敏捷，也以歌应答，却未指明脚下就是五湖境，而仅仅揄揶他，想找五湖呀，“四湖上去六湖下，正好中间是五湖”，名歌手发现连一个小小的五湖村姑都如此能歌善答，深知五湖人才济济，自叹孤陋寡闻，于是打道回府，再行深造。
传说归传说，但五湖人每到月上青天，确是喜欢三五集合，男女歌手对唱不绝。不说别的，单我父亲，才读小学二年级就肆业了，文字已不记得几个，也喜欢于农活劳作之余，吟唱自作的山歌。小时，夜里从梦中醒来，常听到一群成人在邻居的院子里对唱。细听，也有父亲的声音。依依哑哑的五湖声韵，凭空就给夜幕贴上了一片浪漫的色泽。追究歌之内容，则不外乎衣吃住行、农业生产、礼义教化，都来自生活，又似与生活有点距离，翻翻文艺理论，是似乎符合大俗亦大雅也一类的。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五湖，本是鱼米丰盛的五湖的人们，那生活可真是足水的甘蔗——日比日高。独具韵味的五湖声这下传播更远了。1993年春节，我到五湖一个名叫太平的村子访友，几十户人家的小村，竟然有了一个规模齐全的山歌剧团了。团长阿德是个毛头小伙，爱好山歌剧入了迷。经济状况好转了，就迫不及待地组织起来，写剧本、买器材、选演员、练唱腔，一气哈成。每场演出，观众总是人山人海。再听听介绍，已是到光村、中和、大成，甚至昌江县的南罗、海尾等乡镇村落演出过了，连仅仅以此作为业余爱好的男女演员也有了演出补贴领取，名声日渐外传。后来广告在其时的儋州广播电台播出，又引发了更多地方的邀请，于是一到农闲时节，乐颠颠的阿德带着一群人又大呼小喊地挤上一辆手扶拖拉机，穿村过巷去了。一路走来一路歌，一路歌来一路情。诗乡歌海的儋州又生出一支小小的民间艺术的花朵。
五湖声呵，五湖声，叫我怎么不说你，叫我怎么不念你……
注：该文发表于1996年《儋州报》，梁娥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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