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儋州以外,总不忘用儋州山歌表达自己的情感。今市里已办过二届“调声节”,回头来看,无意中早已宣传了儋州的民歌艺术。
1992年5月31日晚,初夏的风吹得游人醉。“通什(现五指山市)山庄”酒厅里。来自十几个省市区之学校和情报单位的近百名大中学校图书馆长、信息情报管理专家学者们,山兰酒一杯杯干了,一个个醺醺然,极是热闹。有幸参加这“海南省高校图书情报工作委员会成立大会暨首届特区图书馆理论研讨会”的我,小小的人儿却抱了个大大的私心:总想让人记住我是儋州人,而儋州是诗乡歌海,人杰地灵,这批文化人真该也到儋州去游一游,别总是东线来中线归。。。。。借着酒兴,我当即拿起话筒,什么我虽是应邀而来,但作为海南儋州人,今日也算半个主人,很高兴能用家乡的方言歌曲----儋州山歌为大家助兴,这歌是刚构思好,未能细细酌量,但情深如海云云。
醉眼朦胧的专家们停下了高谈阔论,齐唰唰地朝我看来。我的那颗心呀,忽然狂跳不止:这些可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呀,以儋州民歌----这似乎难登大雅之堂的粗陋玩意,不是献丑吗?!定定神,清了一下嗓子,自小熟悉的腔调于是真地轰轰烈烈跑出来---- “第一首献给这个美丽的城市---- 哎呀哩……呀,啊……呀,今日哩来到山城游啦…… 风景清秀呀美女多,轻言慢语苗条好,心情呀比似南圣河…… 第二首献给新成立的图工委---- 哎呀哩……呀,啊……呀,南风哩浩荡推云水啦…… 齐力协作呀共同追,图书情报工委会,成立呀即得众追随……”
歌声之后是一段长长的掌声。原先的胆怯一下子无影无踪,自豪感升起来,我又情不自禁地用普通话向大家解说了歌意,并一再强调:儋州“人人都是山歌手”,我千言万语道不好,只希望大家抽空走一走,才不枉海南游一游……风头出尽,不想却掀起了众人乡思,在谈论儋州之余,一个个都上前表演了乡曲乡调,一场“中华民歌大汇演”,直唱得山城侧耳,群峰难眠。惹火了现场的我呢,早歪倒入梦里儋州的怀抱去了……
1993年10月29晚,因出差在海南医学院过夜。遇到儋州学生同乡联谊会,盛情邀请之下,也杂于其中。百多名青年男女把一间宽大的教室熏得火热。夜色朦胧,一首首流行歌曲伴随着一个个青春活泼的身影或流畅或不流畅地演绎着,我忽然感到少了些什么----噢,对了!儋州人在一起,怎能少了山歌少了调声?然而,青年学子,谁又有多少兴趣于此?呵,不得了,我这个文科生这回可是逼上梁山——非要带这个头不可了,挤,也要挤出几首来!于是挖空心思,之后请缨上阵---- “哎呀哩……呀,啊……呀,遇着哩今日来此逻啦…… 同乡呀好友呀热情多,人人多艺雅神气,欢声呀比竞大江河……” “哎呀哩……呀,啊……呀,儋州哩形势渐不错啦…… 文明呀历史渊源多,诗乡歌海名在外,经济呀飞跃象大河……”
亲切的乡歌,一下子把大家拉回了对故乡的某些平凡东西的记忆,欢呼的声浪一次次地涌起,受到鼓舞的我,不由又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在广州高校时举办同类晚会的盛况。深情的倾吐,想不到触动了毕业于北京某高校的林坚平先生的情思,林先生也禁不住上前高歌,回忆当年,共祝共勉。未等他步回,群情激荡的学子们已簇拥上前,小手指勾连起来,大家调声了:“儋州—建设—洋浦港……”……歌声啊,飞荡着,飞出了海岛,飞向了大洋。
1994年8月17晚,广州一酒店大包厢里,“中国农村外向型经济研究会”来自天南地北的百十个老中青会员,正兴高采烈地举杯痛饮。酒宴是陈国勋先生为庆祝自己59岁生日而宴请大家的。陈先生是研究会在广州办事处负责人之一,平时对我们很友好,我们员工感激之余,都踊跃献辞,献歌,却大多是什么情呀爱呀等新潮流行歌曲。座中海南籍仅我一人,怎样叫人耳目一新呢?对了。我是儋州人,儋州山歌不是很有唐诗韵味吗?这里都是高学历者,想必没有不熟悉唐诗的。且让我将儋州山歌与唐诗比一回吧!即扯下空白菜单,想到“研究会”正在白云机场边建15层面积达二万平方米的大厦,于是写上: 一.来到公司好处所,老板大方请客多, 举杯同庆生日夜,心中涌动珠江河; 二.五湖四海来相会,共同来把事业催, 农民大厦建成日,正是青春大作为。
然后要求服务员关掉配乐,由自己昂然上台清唱: “今天山珍海味尝尽了,我还想给陈老先生上一份菜,这菜就是我即兴所作的海南儋州山歌,它堪与唐诗媲美,但名声未够远扬,为此,我特将它赠给陈老先生,祝他永远年轻,事业永无止境。。。,古人有李白醉酒赋诗,我李某才疏学浅,但也斗胆表现表现,至少研究会给人印象应当是人才济济的嘛……”
说到情浓处即扬起歌喉。随后,又请曾下放到儋州的华南农大何教授代为解释歌意,再一次表达了我的真情。
此间,全场寂静而后掌声雷动。陈老先生感激地走上前来,双手接过我赋满深情的菜单……闪烁的彩灯下,我隐约感觉到有许多羡慕的目光射过来。
啊,我是儋州人,是来自诗乡歌海的儋州人! 心中念着,眼泪不觉已涌到咽喉。这是激动自豪的泪啊,为我可爱的故乡----儋州!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我以乡歌寄乡思!一次又一次,我以乡歌表衷情! 一次又一次,我以乡歌颂故乡!
我简直有点不能自拔了。每一次歌罢,随之总是一个不眠夜。身不在儋州,儋州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却一幕幕展现:东坡教化、赋诗撰对、橡胶林海、渔歌晚唱,怡然,舒适……我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心理?
我很顾虑别人批判我是“浓厚的地方主义”意识,如真是那样,可是万万使不得,地方主义思想严重了,一定于团结不利,于党国事业不利。但如果不是,只是一种人之常情:比如有歌曲唱《谁不说俺家乡好》,到底是否都认为他的家乡好,那也不见得,只是他本人因为爱家乡太切才用的溢美之词罢了,推而广之,爱家乡才会爱国家,这爱,不正源自于一种发自个人内心深处的质朴的感情吗?----我是爱家乡太切了,才会如此痴、如此呆的啊!
为爱而歌,何错之有?
每每想到此,不由一个人嘿嘿地笑了两声。
1995年作,2003。12。25改毕
(注:该文发表于2004年《儋州文艺》创刊号,编辑李焕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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